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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有几个同学都跟我讲,说我总是想很多,内心世界很丰富,我一直不以为意。后来仔细想想,姑且把这当做是一种赞赏吧,一来说这话一定是高看我了,二来这也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小时候的我一如大多数孩子,也是很贪玩顽皮的。那时候和一伙朋友们经常东奔西跑,翻墙、上树、下河、打鸟。一放假就游荡在村里各个稀奇古怪的地方。小时候胆子很大,一方面是一伙朋友聚起来老是玩一些勇敢者游戏,像几米的墙头敢不敢跳,尖牙的甲虫敢不敢摸,一伙儿朋友互相怂恿,先上的再反过来质疑后边的,后边的鼓个劲也就冲了,另一方面,要落得最后些个不敢的,还真会被笑话。有次跟两个朋友去掏一个喜鹊窝,树有三米来粗,窝有十米来高。一个人在下边顶着,我们两个人上去了,树上我俩接力把七八个鸟蛋送下来,可惜的是后来没能孵出来小喜鹊。还有次和朋友爬树够到别人家二楼的窗户檐再徒手爬到楼顶,那时候身轻如燕,小伤哈哈哈就过去了,也不会后怕的。
小时候的玩具很少,也就指望小卖部从外边批发来点小玩具。偏僻的小村子,在下沉市场里都够沉底的,没什么太贵的,都是些便宜的小玩具。我也是见到有好玩的都会买,但一直觉得不够玩。那时候还改装玩具,捯饬赛车,还留下一个收集癖,一个精致的月饼盒我拿来装了很多喜欢的小玩具,现在还放在家里床下边。有一年老爸从外边回来带了一个遥控赛车,我特别喜欢,当天晚上玩到很晚,赛车结构很简单,只是底盘扣了一个车壳,手柄也很简单,只是进退和左右,我还记得是辆绿色的小车。只是后来玩坏了,也忘记后来怎么就丢掉了,还为这辆车伤心了好些年。
后来想想,只是小时候的娱乐条件太过匮乏,没看过喜羊羊大电影,也不知道什么是少年宫、科学馆。只得是和朋友们各处探索,各处冒险。后来见到很多同学都好像天生带有恐高症,我倒是一直没什么反应。而我看着村里现在的小孩聚在一起就能打游戏,全没了我当年的影子,我只感到陌生,不知道是他们变了,还是我已经老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这是好是坏。小时候自然是不读什么书的,看过最厚的书是朋友两本盗版的阿衰全集,承包了几年的笑点。
初中到县城读书让我和很多朋友分开了。初中猛增的科目量带来大量新鲜知识,那会大家好奇心都很强。离学校没多远有一个书店,放小假也常去书店。有时候害怕有人把喜欢的书买走就偷偷藏在书架深处,只是下次再去的时候已经被整理走了。那时候看书很现实,不喜欢虚的,诗歌小说都觉得嫌弃,那会读了很多历史资料,虽然好些也都只是最简单的叙述,但为当时的我填补了很多历史空白,放假回家也常找历史纪录片来看,有些精彩的片子反复看。
另一方面,原来的朋友们陆续退学出走了,放假在家也没什么人能玩,好在那会课本还算丰富,在家总想尝试课本的实验。记得当时做乳酸发酵实验,发酵出来一大杯酸奶,分给妈妈一起吃很是开心,只是后来一次,二姐吃的少情况还好,我和妈妈吃的多了都拉肚子,后来就再没继续做酸奶。
上学往返都要打公车,说来那时候好些公车都是老车子了,有几辆甚至有些不堪,在我毕业几年后也都全部换新了,可惜迟我一步。在车上的个把小时自然是很无聊的,那会没有手机也没有MP3,颠簸的车也难以清净,闲来无事就在车上观察着各个上车的人,形形色色的言谈举止。车上一半都是往返的中年人,妇女居多,一部分的学生,很少的年轻人,从那时候开始慢慢意识到我们之间身份大不相同,只是同样的目的地把我们凑在一起,上车前下车后大家都还是各行各事。记得那时候总在回家的下午,观察着各样的乘客,然后躺座位上闭眼想点什么。只是已经忘记了当时都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做过笔记,只是印象里跟人与社会相关,那时候我第一次长时间离家,开始接触到更大的社会面,而当时心理上依赖妈妈,在学校时常想家的那个幼小的我,也就这么被潜移默化地催熟着。
高中时候管理倒宽松许多,高一又很清闲,那会买了很多书。有好些科普书,与相对论和量子论相关的科普读物,很是着迷。有一本非常精彩的上帝掷骰子吗:量子物理史话,作者深入浅出地解释了很多科学观念。的确是有些晦涩,那会每天午休时间抽出半小时,也只能看四五页,好久才把它读完。整本书介绍了古典物理学的崩溃,包含了许多科学体系、客观理念的再构建。而且诸如相对论里同时性的相对性、量子论里的一切物质由波构成一系列不可思议的结论让我倍感震惊,相对论里的观点还算容易理解,量子论里的许多观点我在阅读过程中只得一直强迫自己信服。这类新的观念给当时只会解一元二次方程的我带来极大的震撼,世界观不断地崩塌,又在废墟中重建,让我在怀疑和思考中对世界的理解增添了许多新观念。量子史话也讲述了许多哲学话题,正如标题所引用爱因斯坦讲的“上帝不掷骰子”,给当时懵懂的我开阔了很大的视野。以及霍金的时间简史和果壳中的宇宙,也是开拓新理解的两本小册子。
另外还有很是触动的一本哲学读物——大问题:简明哲学导论,一本引导性非常强的哲学科普书,作者循循善诱,讲述了很多哲学基本问题,包括生与死、生活的意义、神与上帝等许多常人都会遇到的基本问题,教会了我很多思考的方法,厚重的书却一点不显得沉重。以及另一本很有意思的小册子,笛卡尔的第一哲学沉思录,那句经典的“我思故我在”,我思考我在思考,所以我一定在思考,那么我作为思考的东西就是一定存在的。以这样的逻辑起点环环相扣推演出许多认识自己和世界的逻辑。起初一直以为笛卡尔在玩什么文字游戏,后面也只得无懈可击地信服了,只感觉可笑又可爱。以及苏菲的世界小说与讲学并行。另外还有各种,像林语堂的吾国与吾民这种关于国民性的,初读有着与量子史话相似的感受,作为第一部向西方介绍中国人国民性的著作,书中内容放到现在也毫不过时,这种文化也还要延续好久的吧,每读一页都感到欣喜和对作者的敬佩。
还有一些心理著作,弗洛伊德也是给我带来很多新知了,让我认识到潜意识的形成和对行为的影响,日后生活里我经常以此观察自己的行为,荣格的人格理论,让我一度痴迷并以此剖析自己,有一本基于此的关于MBTI的天生不同,都让我领悟到很多认识自己的方式。
还有些像余秋雨的散文集文化苦旅之类的,初看也都很有意思,丰富文化理解吧,只是后来觉得余秋雨的书还挺粗糙的。还有一小部分的小说,小说向来不是很感兴趣,记得那次晚自习逃课带着老人与海到一家奶茶店的雨夜……以及一些人物传记,一些历史相关的,像全球通史,丘吉尔的二战回忆录之类的。还有两本很有意思的小册子,悟空传和西游日记,作者古灵精怪,内容也是丰富多彩,讲到许多佛与禅宗的观念,也很是丰富视野了。
想起来高中宿舍的柜子里摆了一排书,有同学看到扫了一圈借走了一本书,后来却被满是灰渍地丢在窗台上,它被借走后又被转借,倒了好几手,最后被随手丢在了这里。虽然并不是一本特别看重的书,但那之后还是决定不再外借。不过后来对一些信任的朋友也有再借,只是心里一直有这么个槛过不去了。
高中时候留下一个笔记的习惯,一方面是从大问题开始,学会了许多思考的方法和起点,另一方面也是为枯燥的学习生活做点消遣。只是开始写写画画都随着草稿纸一起丢掉了,直到最后才开了一个笔记本整理了一部分想法。那时候经常在空闲时间回想斯宾诺莎,经常在洗澡厕所时候尝试与哲人对话,也经常一整个晚自习都在不务正业地记录所想。这在那么些个煎熬的时段里为我争取到太多解脱,在至暗的日子里支撑着崩溃边缘的信心,这个笔记本在我后来的每次翻看都感到欣慰。
后来在大学时候偷偷买了Kindle,有了Kindle之后我就能在网上看到有意思的书,当即就找资源传到Kindle,不用在意什么时候买,多少钱之类的,也能找到一些绝版书的资源。买Kindle的初衷也正是网上大把的电子书资源可供白嫖,后来被大姐老妈看到了,简单过问也都没说什么。有了Kindle就很少买实体书了,只买过几本知识性或收藏性很强的书。后来找到很多历史资料,也比较详尽地了解过一些历史阶段。可随着了解的深入,我越发感到无知。我发现对于很多历史事件,很多历史人物,我都是一知半解的,我不敢妄下定论,也不知道有何种途径去完备了解。我意识到一些历史事件的复杂性,意识到资料之间的差异性。在我大二到大三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我相继看到许多历史资料,比对着史料的差异,我逐渐地对一些事情有了更真实的了解和理解。不同的史料冲击着我幼稚的观点,进而给我价值观带来很大的撼动。可我每次只能管中窥豹,好像不断摸象的盲人,我的价值观也不断地摇摆,我没办法控制。价值体系不断在崩塌中重建。也随着我了解的深入,视野更通透、观念也更笃定,慢慢地释怀了很多。
一个比较典型的是蒋廷黻的中国近代史,作者是民国时期的外交官,写于三十年代。距离清朝倒台不过二十几年时间,讲述了近代以来许多历史事件的细节,叙述事实与教材在部分事件上也有些许出入。类似的历史著作有很多,值得一提的是,我们所学到的教材,叙事角度是建国后当时的那批老革命者所切入的……
而且在搜看资料的过程中也发现不同的作者在对同一件事的叙述上,都会有所侧重,基于不同的立场甚至会有完全相反的表达,就像博客里的那篇价格改革,就是发现的其中一个,类似的还有许多许多,也包括蒋廷黼的中国近代史。只得是不断地从资料里对比不同立场下作者的观点,慢慢地接近事件的真相,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价值观饱受摧残及重构。
说来我已经记不得买过多少书,为此花过多少钱了,简单打量下兴许是有个小几千块,这么些年来小几千块的娱乐成本相对而言已经很是廉价了,较于朋友们更华丽的娱乐方式,我只能别无选择地自我满足在自己的小圈子。我从来不是自然地拥有偏爱每一页晦涩文字的癖好,只是很多时候,我一直暗示自己,有价值的阅读都是这样苦涩的。我也一直暗示自己,我所做的是会更加引以为傲的。后来也对此类游玩之乐渐渐地不感兴趣了。很多人以为去过海边、到过内地;去过草原,到过山地…见得多了就是见了世面,或是有过结婚、有过孩子;有过创业、有过失业…活得久了就是见了世面。其实不是。对于前者,当你决定出发之时,就已经对目的地有足够认识和想象,到达之时更多的只是感官上的震撼,这种情绪上的体验才是更吸引人的吧。而正如我对诗歌散文的怠惰,这并不是我所追求的。对于后者,在这样一个普遍拥有长幼尊卑观念、而且中年人把控大多权力和资源的世界,就已经决定了中年人拥有着最大分量的话语权。而由此衍生出普遍的长辈傲慢,人们总是慨叹一代不如一代,总是质疑当前的小孩不如自己那个年代。我们总是会抱有先入之见来看待社会,我们没有意识到,曾经的自己也是被这么嘲讽的。可能一些人没有意识到,在质疑新生代见识浅薄、太过年轻的时候,自己却几十年来固步自封,从来没有脱离过自己的圈子和固化的认知。而我有太多次感到自己的无知,更不敢讲自己有何等的见识。
总的来说,在高中和大学阶段才有了一定的阅读量,高中有世界观的重建,大学有价值观的重建。我不敢怎样夸耀自己,我能想到的只是送东阳马生序“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如果不是小时候娱乐匮乏,我也不会跟朋友们四处探险;如果不是条件不足,我不至于在家里凭着日常用品想方设法还原课本实验,不至于在高考后大家都出去游玩,我去了郑州却连续几天都待在郑大图书馆,不至于后来在无聊的家里,煎熬地读着那本京华烟云。
起初,我并不是有所选择。
慢慢地,倒也成了习惯,只是我一直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
- 作者:A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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