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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这篇笔记也是由来已久了,也得从上个月在B站看到一个记录由于工程项目落地而整体搬迁移民后落寞的小村庄的视频说起了,最后留守在这里的三位老爷爷过年时候在空旷宁静的村头敲锣打鼓热闹过年,身后是空旷无人的山谷。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虽然这个村子是因为有工程建设而大规模移民到县城,但实际上这样的空村现象普遍发生在南北各地的边远村庄里,说来这样的移民安置对他们来讲是一种福报,起码保证了他们进居县城的落脚地,能拿到了一笔搬迁费,同时也能在县城里有份方便的工作,UP这样无故缅怀那个由此空空的村庄,就暂且不论恰当与否了。
后来的几天,我连续做了几次相似主题的梦,我梦到小时候在村子里,我梦到紧张地准备高考,我梦到并没有考到大城市去,一个个让我感到恐慌的场景,直到醒的时候依然是很伤心,醒后好几分钟还蜷成一团默默无声,我睁开眼看到天已经亮了,看到我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这才安心下来。
纠结了好些天,尝试把这段入戏太深的经历记录下来,但由于情绪上的抵触只得作罢。而今天又看完天空之城,又把前些时间的思绪联系起来,姑且借此机会记录一下吧。
十二岁那年,被县初中拔尖抽走之后,事情就开始变得微妙起来了,我已经记不得入学报道时候的感受了,只记得学校所在的老城区很大,走路半个小时有一个大商场,只记得刚入学时候跟几个同学闹得不愉快,还打过一架。大多入学记忆并不深刻,只记得后来老妈说,第一次回家时候问我学校住宿过得怎么样,我高兴地说“得着嘞”,我已经忘记我这么说过了,后来想想确实是一时诳语。
每两周的一次放假,我都会找我原来的好朋友玩,他们大多在乡里的初中读,每周都会回家。后来有次晚上在街上闲逛,一个朋友递给我一支烟,我为之一惊,我意识到已经开始与他们分道扬镳、各是陌路人了。再后来他们陆续退学了,初中也正是那些不愿读书的孩子所能忍受的最后期限了。后来每次放假我就只是待在家里了,好在初中猛增的科目包含了太多新鲜知识,每一个宅在家里的周末,总想着复原课本上的实验,好几次做发酵酸奶,开始两次还算成功,直到第三次,我和老妈吃完都闹肚子,后来也就没再做了。记得还做过太阳下蒸发获取蒸馏水,院子里挖一个坑,下边放水杯,上边覆一层塑料膜呈倒锥形,在锥尖滴落到下边盛水的杯子里,只是蒸发实在太慢,好半天才得到一点点。那时候娱乐产品实在太少,如果那时候老妈有一台智能机的话,我多半会在家打游戏了。
所以过了初中刚入学的那半年一年的时间后,一方面由于我原来的朋友们大多陆续退学外出打工,另一方面我慢慢意识到与他们观念有所偏差,我自然以为他们是混社会的浪子,观念和认识已经相差太多了,所以后来的很多年我都少与他们联系,即便是过年,也不过是见面寒暄几句。
以前很喜欢赵雷的一首歌「家乡」,“这是我最终要归回的家乡,即使有再多践踏你的车辆”“推开那扇锁了很久的门,房子里已无等待的人”“我就像是从远方来路过这里的客人”。只是后来再看歌词,所表达的感情太过浅显了。实际是这是一个北京郊区的村子,所表达出的最大的感情不过物是人非,村庄不再。但是实际上,赵雷早已经离开这里许多年,多年在外他,身份与这里联系并不紧密,所以他个人的身份定位与本地并不是绑定的。他离开的那些年,村子发展很快变化很大,“高傲的大楼遮住了阳光”,他在外发展,他的村子也在慢慢发展,他所感叹的只是个人逝去的童年美好,并由此嫁祸给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这是愚蠢的。他能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因为他早已经脱离了绑定在这里的身份认同,个人的定位早已经不是小村子里的村民,他才能居高临下评判村子这些年的发展给自己带来的伤痛,“即使有再多践踏你的车辆”他把过去的村子描述成受大发展欺凌的弱小女子,这同样是满足个人怀旧情绪的愚蠢行为。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写歌的,需要这么些个经典素材,尽管只是掩耳盗铃呢。
当年的那个村子,现在依然是那样。我不敢缅怀儿时村庄的样子,即便是较于儿时印象它已经天差地别,也不敢去怎样地寄托故乡情怀。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想法是愚蠢的,我能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是偶然地步入了一个社会地位更高的阶层,得以俯瞰这些底层的普通人所处在的村庄。我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再属于那里了,可能是从放假回家不出门开始,也可能是从邻居见我感到惊喜或是陌生开始,也可能是从高中一家人在外过年,没有回家开始。后来慢慢意识到,我已经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剥离掉这一层身份认同了,只留下了对故乡情怀的寄托。若不是我有对更高社会身份地位的预期,我未必会将故乡符号化成美好童年的载体,若不是我比朋友们多聪明几分,我又如何面对那样多人难以跨越的悲惨人生。
我所承载的价值观,所对未来抱有的最后的期待,也全是基于这样偶然的天赋,我不敢说有万全之策给最普通的人们以上升空间,我甚至不觉得有。每当看到我的朋友们繁复的生活,那在我看来过分平淡的生活,我就越发感到我不过只是一个例外,但更加悲哀的是,假如我自然地有着与他们一样的遭遇和命运,还会有我这样为那样的身世遭遇施以同情,抱以可悲吗?我想是不会的,我想我这些乐观的朋友们都是容易满足的,都是一心为自己的小日子打拼的。不过,即便是有所意识到又有何用呢?他们本身已经摆脱不掉事倍功半的现实,有为这些事操心的功夫倒不如下班多休息几分钟,我无法为他们无法摆脱的处境里灌输更多泛泛之谈。可是,如若他们自己不去考虑,就不会有人为他们考虑吗?应当有的,像我这样的,与他们联系紧密的人,但我又算什么东西呢?我又如何唤得动他们,如何给予他们实际的福利呢?充当这个角色的不应该是我,应当有更强大的机构,更有力的政府资助他们,哪怕是提供更优质的工作岗位,更廉价的县城房子。我想他们但凡有机会都会想着一家老小走向城镇化。然而这样的发生,就像视频中拆迁移民一样,从来不是主动性针对这些最普通人所在的村庄的。哪怕是那些新农村建设的代表性村庄,也不过是拥有更丰富的旅游资源、矿产资源或是别的什么独具一格的优势,可是当我们已经认可这样的新农村独特性的时候,又有多少村子能这样独特呢?其实不过是深入农村的城镇化罢,他们不敢继续称它为农村,它又怎么会是呢?于是添上一个“新”字以便获得最终解释权罢了。相似的例子,总是有许多报道讲到毕业大学生或是养殖户种植户,包下百亩地农村创业年入多少万的。可又何曾想过国内人均耕地一亩多的前提下,他们又是如何获得上百亩地的呢?向他们转让土地的人,我想一定不是因为这块土地太过赚钱而转手的。而手握百亩土地的这些人,他们除了身在农村又何以能代表广大”农民呢?不过是投资在农业产业上的资本家罢了。这样自上而下、前呼后应、掩耳盗铃的报道,又何以让国民能真正关心到村庄里的普通人呢。又何以让生于此而跨越出来的我能对上级资助有所信服呢。不过是欺负老实人没有话语权罢。
所谓的农村建设,所谓的面向最普通人的上升通道,我们总是设想这一直都是有着有效的存在的,可是,并不是,他们依然是早早地在村里找好了地块,盖起了新房子,继续在外打工,养着小儿子,攒多了钱的可能还背着县城的房贷。
可怜的人们,没有更富,也没有更穷。
我羡慕那些城市郊区或是县城郊区的村庄,能就近在城区找个工作,兴许还能攒钱付个首付供孩子上学。我羡慕那些穷乡僻壤夹在山缝里的村庄,一笔扶贫款项下来就能全村集体搬进县城。
我总是嘲笑那些让渡了资源矿产,让渡了货币主权的国家发展有限、没有前途,可我再看向我的村子时,我沉默了…
只是这样平淡的村庄,总是很多很多…
只是像我一样有机会脱身于此的人例,总是很少很少…
…
…
…
( 回看这篇,修改了些措词,增添了些内容。通读两遍,有点难受,酝酿一天的愉悦心情都覆灭掉了
以后不会再看这篇了 23. 7. 31 )
- 作者:A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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